困梅一白

主skz 吊五 魔圆 异舞

勘昆一则

  *2000年的种过南方,也许是广东

  

  正如寄人篱下的悲剧主角最明白如何藏起自己,他把自己也隐进群租楼的巷角。没有人会造访的地方,租金便宜而独占了一个二楼,一如他将自己完整放进命运不曾照拂的盲区。

房东快要三十岁,实际上和他差不多,一个奇怪的女人,不带情绪把一串钥匙扔进他的手心。当他以为她有意轻贱,他发现她的目光只是定格一般挂在青葱的树梢,树叶被她看得像是淋了一场雨,滑下来的水珠也青青的。没有理由对她多说什么。第二周女人到他的会客厅,不是商量而是告知,今后住在他隔壁的房间,毕竟是短租,几个月后再漂泊去别的城市,再有什么纠缠也可以轻轻松松撕掉。

八月,一年中最煎熬的月份。暴雨和暑热,你不知道哪个先来。或者并肩行走?氧气被这两端争得稀薄,铁门烫得你不得不浇上半瓶矿泉水,很浪费。你愿意让自己的身体失去半瓶矿泉水还是让自己的钱包失去半瓶矿泉水?他很吝啬,但是面对八月,任何人都会不假思索选择后者。

讨厌夏天。他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在十二月,你大可围巾短靴,冬天只对穷人刻薄,他们买不起御寒保暖的衣物。可是夏天——夏天?夏天很公平。因为你不能什么也不穿走在街头。是的,他难以通过个人的抗争获得财富逆转人生,但如果连反抗都做不到他就真的一无所有。


她倒是对租客感到满意,抛给他钥匙的第二天她就路过出租屋,门前留下的乱七八糟的泡沫塑料和别的回收品,被他很细心地收集到一片空地上。一周过去,他把房里也打点得很整洁,至少你会认为它的主人老实可靠,朝出暮归。楼房还有意义吗?未来还有意义吗?偶尔也想不再瞻前顾后,可智慧是上天恶毒的恩宠。她没办法不去考虑。没办法不变得精明,否则难以生存,何况她是个女人?

总而言之,不曾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房东对这位工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且随着日复一日的观察,这种兴趣越发浓厚。用一个更恰如其分的词形容,观赏。她说可以为他免去一半租金,而他只是隐隐生出“将要被玩弄了”的警觉。把你的自尊像糖果一样丢进嘴里翻来覆去舔舐,有钱人最爱的游戏!第一句话是她先开口,从楼下带了早餐回来,原来她起得更早。隔天,因为不想为这女人自作主张的善意买单,他选择自己备菜做饭,从那以后拥有了一整个厨房。



这里时常断电,于是头顶的吊扇一旋一滞,机械地华尔兹。昆趴在勘身侧的枕垒上,翻着插图极少的学术作品。垃圾桶里躺着的西瓜皮白得倒是很一致,偶尔发现没有处理掉的粉红果肉——少到可以忽略不计。月牙形的瓜皮一个趴一个靠在垃圾桶里,一个接一个荒诞的笑容。午后,指针摇摇晃晃停在两点钟,她疲惫地合上书。那书本拍在床头柜上,他可以听出书本的重量,却永远听不出封面的材质。背心洗涤成暖暖的米白色,都是晒足了太阳才收进衣柜,昆就靠上去,闭上眼睛。勘顺势把她的窄肩往怀里捞,洗发水的香气浅淡可他还是低头,发觉她杏乳几乎挤出纯色的睡裙边缘,再看下去不好。八月,只是贴在一起皮肤都黏糊糊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拥抱?问号真让人觉得害怕,两人面对这么犀利的难题都感到手足无措…………在这种时候。


在迷迷蒙蒙的梦里,他理所当然把她当成了曾经共枕的情人——也许是位性工作者。往自己这侧搂得更紧,付了钱,所以想对她们做什么都可以,尽管他什么也没想做。另一只手一直殿在她腰后,还没来得及攀缘上那里下陷的美妙弧度,就被一记巴掌拍醒了。昆甚至连睫毛都不屑于抬动,黑翼蝴蝶静静睡在她的眼皮下。


…口渴。为什么连绿叶丛里筛下的阳光都那么刺眼?拧开水龙头,第一口啜饮,第二口醒面。午觉,他从来都睡不着。天蓝色的帘子其实半透,勘只是看着,昆翻身时长发的影子轮廓缭乱,光裸着大片斑布叮痕的脊背,人形是那座观音手中卧倒的净瓶——他前几天刚倒卖出去。崇拜科学还念佛,也许是上一任租客留下的。重新推开纱门,香龛里摆着潮了的状元糕,瓷观音小巧,高高坐在原来燕子窝的位置,右手捻着杨柳枝,左手腕露出不自然的缺口,像一只空洞的眼睛。他屏住呼吸抬头,观音既慈且悲,满面柔情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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